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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一样的世界杯

“你运气真好，我可是等了足足50年。”《法国足球》总编辑埃尔诺对我说。那一天是1998年7月12日，法兰西大球场的球迷们高喊：“1，2，3比0！”法国队击败巴西队，捧起了大力神杯。那时，我作为记者从业不过8年，32岁的我目睹了祖国在8万名现场球迷以及数百万电视观众面前加冕世界冠军。埃尔诺说完这番我当时并未理解的话后，转身投入新一期《法国足球》制作中。48小时后，这期杂志的销量创下了历史纪录。

世界杯和法国人有着深厚渊源。1904年，法国人盖兰在巴黎创建了国际足联。26年后，法国人雷米特作为第3任国际足联主席，创办了世界杯，他因此被称为“世界杯之父”。先贤们或许不曾料到，直到第16届世界杯，他们的祖国才第一次登上王座。

那场决赛后，每隔4年，当法国队被淘汰出局或折戟决赛时，埃尔诺的话就会在我耳边回响。亲历祖国夺得世界杯的经历可以激发出一种难以描述的自豪感，那场胜利在法国民众间制造的快乐是如此美妙。足球世界中，鲜少国家有此经历：一共8个，其中6个在我懂事后捧得过冠军。乌拉圭成为世界冠军时距今太过久远，英格兰在温布利大球场捧杯时，我才几个月大。

每届世界杯，大家都期待着全民欢腾的时刻。长期报道世界杯，意味着我平日可以接触这些球员和教练，在场边或酒店里观察他们的举止。成为一个特权观众固然是好事，作为历史的见证者则感觉更妙。我们可以分析战术选择，同时也会事先察觉一些能在日后解释球队成功或失败的原因。

2002年便是如此，在法国队动身前往日韩参加世界杯前，我们就感受到了队内弥漫的日后导致溃败的自满情绪。我还记得当时法国队长德塞利的自大。友谊赛上，他粗暴推开了干扰他传球的罗马尼亚球员，那架势仿佛在说，你们根本没资格挑战世界冠军！我还记得在韩国，这些球员可以随意进出下榻酒店里的夜店，训练时，“太太团”肆意讨论着她们的丈夫在世界杯出局后，会去哪里度假。那次，法国队小组赛出局。

我们发现的这些信息往往有助于分析比赛结果，衡量队内的利害冲突。可从2006年起，与其他国家队一样，我们在法国队身上很难获取类似的信息了。法国足协将一切都置于可控状态之下：大多数训练是封闭的，能接触到球员的场合仅限于混合采访区、新闻发布会、赛事转播商或商业合作伙伴预约的与赛事相关的专访。世界杯变成了一桩生意，国际足联就像母亲保护孩子那样，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它的金蛋，决不允许任何丑闻来玷污这台造梦机器的声誉。

如今，大多数强队都会受到这样的保护。这些大力神杯的追逐者们，严守着球员们的秘密以及与商业巨头签下的赞助合同。法国足协绝不会允许2010年南非世界杯上的惨败再次发生，因为这让他们在商业和形象上付出了惨重代价。法国队用了两年才重新铸造了球队的信心，扭转了球迷也是消费者对他们的印象，并最终在2018年的俄罗斯完成救赎，再捧金杯。

如今的世界杯成了一个标准化产品，比赛在标准化的球场和来自世界各地的球迷面前展开。而世界杯的势力版图，也在相对稳定中悄然生变。巴西队未能在2014年的本土世界杯镶上第六颗星，欧洲球队在2006年至2018年间已连续4届夺冠，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。

2022年，世界杯盛会第二次来到亚洲。对梅西、C罗、莫德里奇、本泽马、莱万多夫斯基等高龄巨星来说，卡塔尔很可能是他们谱写最后辉煌的机会。佐夫在1982年曾以40岁零133天的年纪带领意大利队夺冠，但他是一名门将，而且那是另一个时代……40年过去了，足球变得更加需要体能，需要速度更快，身体素质也成为成功的基本要素。那些疏于严格锻炼的人，那些派对狂人，还有那些生活方式随意的球星，都无法拥有长久的职业生涯。

第一次在中东办赛，世界杯史无前例地安排于11月到12月间，将欧洲赛季拦腰斩断。在卡塔尔的空调场馆中，球员们将经历前所未有的体验。但是，在电视机前，在世界各地的酒吧和街道上，我们将重温所有的激情，分享希望和幻灭、欢乐和悲伤。只有足球，这项全球普及的运动，才能提供这样平等的机会。

盛会将至，体坛传媒推出这本世界杯历史巨著正逢其时。我与体坛传媒合作已近20年，除了为其撰写专栏，还有幸参与他们的中国金球奖和亚洲金球奖评选的创建工作。对于中国同事的专业精神，我深有感触。我相信，这本书也是他们专业精神和足球热情的结晶。